2006年11月12日,山东省临沂市人民检察院将涉嫌骗取出口退税的10名犯罪集团成员,起诉至临沂市中级人民法院。据了解,涉案犯罪嫌疑人曾通过伪造出口手续,骗取国家退税数千万元。
刘老板北上“传道”深圳市龙岗的一处别墅区里,住着一位刘姓的富商,有段时间他很少出门,每日总是伸着脖子在网上搜索。2005年秋的一天,电脑屏幕上出现的一则企业简介让他两眼发光:“鲁南英华纺织有限公司,是近年成立的中外合资企业,技术力量雄厚,真诚与各地客户合作。”下面附有联系号码。
他沉思片刻,拨通了该公司电话。“英华公司吗?我是深圳美科实业发展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刘云。我最近准备到你们那里考察一下,告诉你们老总不要走开。”这边接电话的正是鲁南英华纺织有限公司的总经理王雄。王雄一听沿海客商要来公司考察,立即吩咐员工放下手中活计突击打扫卫生。
两天后,刘老板走进了英华公司。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位妙龄女郎。刘老板一见王雄就说:“哇,老朋友了!那年我在广交会上买过你们的大宗布匹。”王总也挺善解人意地说:“我们是广交会的老客户了。有缘有缘,请坐请坐!”他亲自为来客沏茶上烟。
刘老板格外健谈:“这里每年外销多少,上千万?少点了少点了。不是让你难堪,我每年至少外销几个亿,赚个几千万那是小意思了。”王总充满敬意地说:“您到这里来是看得起我,还得请您多指教!”这话显然让远道而来的刘老板感到高兴。刘老板用戴着硕大钻戒的胖手一挥,“行,我给你指点迷津,能挣多少钱就看你的造化了。”王总张罗着宴请客人,并亲自送刘老板到宾馆下榻。当晚,刘老板单独与王雄交谈。从王雄不断点头的情形看,刘老板那一套传道授业解惑的办法,在王雄那里有了积极的反应。
刘云返回深圳。王雄与董事长张剑商量后,遂召集部下安排有关事宜。紧锣密鼓的运作甚有成效,若干天后,公司收到了第一笔大额资金,后来又是第二笔、第三笔……
税官发现疑点
2006年初,山东省国税部门的有关工作人员来到临沂评估审查相关数据。他们注意到,英华公司上年外销服装及床上用品2亿多元,已获得2000多万元的出口退税。“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出口额为什么如此之大?”检查人员通过认真查阅,发现该企业的购物发票、报关单、境外汇款单、核销单、申报出口退税等手续一应俱全。
尽管这样,英华公司如此骄人的出口业绩仍难让税务人员置信。鉴于该公司又有一笔出口退税款正在申报,检查组决定暂停其退税,并迅速将情况报告山东省国税局。此事马上引起山东省国税局高度警觉,遂移交山东省公安厅立案。
警方着手侦查
2006年3月,山东省公安厅决定将此案交由临沂市公安局查办。
临沂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刘杰认为此案非同寻常,遂召集分管副局长刘建全、经侦支队长张明辉周密研究此案。当天临沂市公安局从经侦支队及兰山、罗庄、河东3个分局抽调20多名骨干组成专案力量,侦查工作随即展开。
办案人员来到英华公司,发现这里仓库空旷、员工较少,似无规模生产的条件。要说这里一年能够生产出口2亿多元的床上用品和服装,办案人员认为有点天方夜谭。对此,有企业人员出面解释,说他们也委托外地企业加工搞代理出口。但办案人员在厂区没见到出口装箱等迹象。
办案人员判断,这里从事的可能是“四自三不见”经营方式,即不见外商、不见生产厂家、不见货物,由另一方自带汇单、自找货源、自行报关、自找发票而进行的所谓出口———这种方式极易导致经济犯罪,所以为国家严令禁止。
专案组于3月19日同时传唤了英华公司董事长张剑、总经理王雄、财务经理吕银、会计王磊等人。当天公司纱布经理唐超闻讯躲了起来,他的这个举动反而让办案人员确信,企业一定有问题。
专案组希望通过查账发现证据。设在罗庄区幽静地域的专案组驻地,英华公司的账目堆满了3个房间,从外地调集的税务和财政人员与公安民警昼夜审阅,每晚的案情调度会议常开到深夜,各小组汇报进展分析疑点,支队长周密布置第二天的任务。
审讯工作并不顺利。英华公司负责人谈及其他便滔滔不绝,触及实质问题则守口如瓶。经过办案人员晓以利害进行开导教育,总经理王雄长嘘短叹:在申报国家退税方面,我们也是上当受骗的受害人。为了搞清合伙人的底细,我曾到过深圳,刘云一伙用吃喝玩乐消磨时间,其余什么也不让你见。合作中,我们只是按其要求向他们提供有关单据,确实不掌握那边的人员情况。
办案人员通过查证资金流向发现,英华公司每次申报领取的退税,均在短时间内汇到深圳合伙人的账户。也就是说,国家的出口退税大部分被刘云等人拿走了。
办案人员索取通讯号码逐个联络,不久前还与英华公司频繁联络的深圳那些“合作伙伴”,现在却手机不通、电话不接,联系方式全部中断。
宾馆酒店处寻觅涉案人踪迹
办案人员意识到,这次他们遭遇了非同一般的对手。办案人员飞抵深圳,向深圳公安经侦部门通报情况并寻求联手侦查。
破解神秘的犯罪流程,须找刘云一伙了解组织货源、出口报关、退税去向诸环节。来到他们曾经居住的豪宅,处处人去楼空———原来他们都是租房客。在一租房隐蔽处,民警搜出了15枚私刻的假印章。找当地工商部门了解其下落,这些都是假名假证假公司。这些人当初注册时就隐瞒了全部真实信息。
深圳警方分析判断涉案人可能是广东省饶平县人。鲁粤警方派人前往抓捕,几次进村都无果而终。办案人员急得嘴上长满火疮。后来办案人员发现,村里人在村头设有一棵高高的“消息树”,外部人员车辆进村,此树就被放倒,需避之人自然开溜。如此反侦查手段让办案人员很是吃惊。无奈之下,办案人员只好返回另想办法。
正在这时,临沂方面了解到一个情况:当初刘云来临沂住某宾馆期间,曾与一保安发生争执。找到这个保安小袁,小袁依稀记得与他吵架的人的相貌。考虑到刘云等人不缺钱花,在深圳进出消费场所的可能性仍大,办案人员把小袁带到深圳,在宾馆酒店等处暗中寻觅。
办案人员在抵达深圳的第23天,他们在某宾馆发现了刘云的踪迹。凌晨2时,待房客回来后,办案人员进房抓捕,看到两男一女正在吸毒。经过现场审讯,这些人系刘云的酒肉朋友。他们交代了刘云刚换了藏身地点。办案人员在黎明前在另一宾馆抓获了刘云。在刘云喊冤叫屈的当空,办案人员搜出若干假名片,并连夜驱车将他押回临沂。
看守所里的刘云,全无原先的潇洒劲头儿。长时间的沉默后,他供述了同伙的情况。获得消息后,在深圳留守的办案人员快速行动,将6名涉案人员抓捕归案。
瞒天过海骗取巨额出口退税
此案核心人物刘云,广东省饶平县人,初中文化,近年在深圳龙岗区从事个体经营。刘云投机之术甚高,2003年以来,他与同伙将多名外省区企业老板“培养”成自己的摇钱树,合伙侵吞国家财物。
2005年秋,他锁定鲁南英华公司为目标,并亲临该企业为老总“洗脑”。当王雄得知此人并非组织出口,而是通过伪造一整套假账骗取国家出口退税时,着实吓了一跳。刘云对有些惊恐的王雄一脸不屑:“脑瓜一换商机无限,胆小慎微到老穷鬼!你要搞明白,是我下步送钱给你的,你不就提供点空白发票吗?连这点气魄都没有,还能干什么事业!”
其后,他大侃南方的朋友如何个个胆豪智足财源滚滚。看到人家大把抓钱,自己却为员工生计四处操劳,王雄觉得如果不下决心,将错过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最终,王雄与刘云达成了“代理协议”。
其后王雄按刘云的安排,授意业务和财务经理及会计一次次将空白出口收汇核销单及盖有本公司印签的发票、箱单、报关单等出口所需单据,不断提供给深圳“合作方”。
刘云那边派人分赴上海、福建、新疆17个省、市、区的127户企业,以票面金额3%~6%的价格购买增值税专用发票1259份,票面金额共计2.1亿多元,全部寄给英华公司。
办理退税须有外商购货凭证。刘云一伙在黑市上购买了大量港币及美元,然后跑到香港假冒外商购货款汇到英华公司。王雄这边将结汇款及部分出口退税款汇到那些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的单位,形成英华公司购货用于加工出口产品的假象。
货物报关方面,刘云一伙通过关系,向一些小型出口企业索要有关手续,寄给英华公司冒充出口证明。王雄收到海关验讫的出口收汇核销单与报关单后,便安排财务人员进行虚假的账目处理,制作虚假的《生产企业自产骉视同自产骍货物证明》等退税所需材料。经董事长张剑、王雄和财务经理吕银签字,向税务机关申请出口退税。
通过编造2亿多元的所谓出口,他们申报总额为3360多万元的出口退税,已骗得2480万元。按“代理协议”,英华公司分得340多万元,刘云一伙分得2100多万元,另外有近900万元的退税被及时叫停。
此案现已有18名犯罪嫌疑人落网。2006年11月12日,临沂市人民检察院将涉嫌骗取国家出口退税的10名犯罪集团成员,起诉至临沂市中级人民法院。